“主啊,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人吗?她在哪儿呢?她在哪儿呢?而我自己又在哪儿?爱她的人在哪儿?我们的身体,吞噬我们的残酷的爱情,现在留下些什么?——不过是一堆灰烬。那末火在哪里?”
他的上帝回答道:“在我身上。”
于是他抬起眼睛,看着她挤在人堆里,走出大门,走到了太阳底下。
回到巴黎以后不久,他跟多年的敌人雷维一葛讲和了。雷维一葛是凭着诡计多端的本领和恶毒的用意,老是攻击他的,后来雷维一葛功成名就,心满意足了,倒还有那点儿聪明,暗中承认克利斯朵夫了不起,想法去接近他。可是攻击也罢,殷勤也罢,克利斯朵夫只装不看见。雷维一葛终于灰心了。他们住在一个区里,常常在街上遇到,都装作不相识的神气。克利斯朵夫走过的时候可以若无其事的对雷维一葛瞧一眼,仿佛根本没看见他这个人。这个目中无人的态度把对方气坏了。
他有一个女儿,大概在十八至二十岁之间,长得好看,细气,大方,侧影象小绵羊,一头金黄的蜷发,一双极有风情的眼睛,笑容象意大利画家吕尼笔下的人物。父女两人时常一同散步;克利斯朵夫在卢森堡公园的走道上碰见他们,神气很亲密,女儿挺可爱的靠在父亲臂上。克利斯朵夫为了消遣,对优美的脸素来是注意的,而看到这一个尤其觉得喜欢。他想到雷维一葛,对自己说着:“这混蛋运气倒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