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郎中先后都到,连笃卿计共三位,诊过了脉,都说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只好另请高明,不开方子而去。惟笃卿看过两次,略有转机,怎么今天忽然大变?心中十分疑惑,细问根由,方知误服仙方,不禁为之跳足,说:“如今不中用了,你们整备后事罢。”语毕欲走,被阿金再四恳求,勉强定了一方,匆匆去了。傍晚师娘请到,看过香头,无非说神说鬼的判断,宝玉要他病好,自然一一如命。及至师娘去后,见约定今夜摆酒的黄聘才来了,到了玉莲房内,一闻此事,便说摆酒改期,缓日吃个双台罢。故宝玉过来陪了一陪,略谈片刻,聘才立即回去,宝玉也无心款留。此外还有许多打茶围、叉麻雀的客人,自有玉莲等接待,宝玉一概不见,只为着一个病人,指派众人叫喜送羹饭等事,足足忙了半夜。
次日,又命人去求签拆字,请道士来禳星礼斗,均不过聊尽人事而已。因阿二犯成实病,药已不能下咽,凭你怎样的做长做短,俱无所用,延到第三日下午两点钟,一命呜呼。宝玉甚为伤心,一来是同母的哥哥,总算自己面上的人,再没有第二个了;二来念他平日辅助有功,克勤厥事,所以十分优异,替他延医服药,看香叫喜,指望他早日就痊,那知误服仙方,竟成不起,往西天极乐世界中去了。若不教他死后风光,仅照常人看待,草草棺敛,即时送至善堂,非但薄待亲兄,被人议论,而且有关自己体面,失了往昔的威风,势必惹人讪笑。我何不借此因由,多费些银子,豪阔一场,使世界上永不忘我胡宝玉之名誉,并使眼前都知,我胡庆余堂之声势与昔日胡雪岩不相上下。宝玉存了这片心肠,也不与阿金等商酌,独断独行,就一面吩咐手下能干的相帮购办衣衾、棺椁等物,又恐他们不在行,贵价买了贱货,故一面命人请了一位懂事帐房,专门经理丧务,凡一切银钱出入帐目,以及购备东西,均要归他经手过后。这一来,可见宝玉本性奢华,欲做出一番惊人的举动,争奇斗富,任意妄为,竟忘却了自己本来面目。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