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住的并非窑民,是吧?”鄢懋卿满意地看着他这种伏首听命的样子,笑吟吟地道,“如果本官所料不差的话,乃是没了家业的百姓。”
“宪台英明!”魏晋提高了音量,道,“他们本来有田,但去年一场洪水后,良田变成了诡田。”
“诡田?”鄢懋卿两道眉毛一动,“此事县丞姚顺谦可知道?”
“他……”魏晋瞟了下鄢懋卿的脸色,答道,“应该知道……不过……”
轰的一声雷鸣,将魏晋惊了一惊,后半句话随之缩了回去。
县里的洪福酒楼内,县丞姚顺谦跪在地板上,听得雷响,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这位嘉靖二十年的举人,人到中年好不容易混了个八品小吏,行事谨小慎微,为人也算是老实本分,从没敢想再升一级,坐到知县的位置上,主掌淳安政务。
天有不测风云,去年淳安知县因治理河道失误,致使大片良田被淹,这对淳安百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一时民怨沸腾,知县因此被撤职查办。这一年来,淳安政务便由姚顺谦署理。
权力这种东西很是奇妙,能教人上瘾,姚顺谦做了一年的代理知县后,感受到了一把手带来的满足感和荣誉。无论是县衙门内外,还是百姓的态度,以及他们向他打招呼时的那种神态和语气,都不太一样了,带着种恭敬,抑或敬畏。甚至家里那位对他颐指气使的婆娘,态度亦变了不少,很多次她气性上来欲发作时,又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