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皎洁的月亮底下,嘉岭山上的宝塔用它那许多眼睛,注视着从它脚下经过的一批一批的人马。从它那凝神远眺的表情看起来,它一定十分迷惑:为什么今天晚上,会有这么多的人出来夜游,并且都在高谈阔论,喋喋不休?在那座横跨延河的便桥上,胡杏单刀直入地问杨承荣道:
“你说这个不行,那个又不好。那么,现成放着的一位好姑娘,为什么你不跟她好呢?”
杨承荣明知故问地反问一句道:“你说谁?”
胡杏笑了,她缓缓地说道:“还有谁?就是何守礼呗。”
杨承荣又不做声了。延水在他们的脚下哗啦哗啦地流过去,他们在那上面走了没有几步,就走进了东川的平坦大道上。杨承荣心中有数,对于何守礼的一切,胡杏知道得很清楚,跟自己知道的一样——不,比自己更加清楚:何守礼是一个多么变化莫测的人!既然如此,干吗还要提出这个问题,仿佛只要他杨承荣肯跟何守礼好,他们两个人就能好起来的样子呢?莫非何守礼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或者对胡杏做了什么新的表示么?这种可能性看来也不大。今天晚上,他曾经邀请何守礼一道走,愿意送她回曹店一乡,何守礼就把这件事情拒绝了。这难道不是一种冷淡的表示?难道反而是何守礼的感情有了什么新的变化,只因怕别人讥笑,才故意这样装模作样的么?他这么想着,脑子里有点乱纷纷,嘴巴里也就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