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是具有幸福属性的一种自苦行为,从事心灵工程的子民,或轻或重流着临水观影的纳西色斯自恋血液与滚石上山的薛西弗斯自虐宿命;水仙花与滚石齐驱,幸福与受苦同步,一切为了成为缪斯座前最受宠爱的嫡长子。因此,当创作过程出现内部危机,作者处于进不去、出不来的边缘地带时,烟、酒、咖啡,甚或大麻(或其他药物)作为中途驿站,提供作者短暂的休憩,此时虽烟而意不在烟,虽酒而心不在酒,他终会取消此一驿站继续进入书写。当然,长期选用某种物品当作休息站,也会形成惯性依赖,反过来使他在书写之前必须先备妥物品才有“安全感”。至于隶属创作转型期的大型内部危机,则非任何物品能解除,物质有其局限性,作者若扩大对物品的依赖深度与耽溺次数,则是物品的负面灾情大举肆虐之时。尚能理性控制的,灾害轻微;失去主权为物所役的,代价甚巨,譬如滥用药物与酗酒。
就外在困境而言,现实我与创作我共处一身而相互倾轧,现实运作轨道与想象国度一向互为世仇,为了模糊现实、释放创作我,常依各人癖好营造具有仪式作用的“情境”:音乐、某品牌的笔或稿纸、陌生且嘈杂的咖啡馆……情境或复杂或单一,仪式或简或繁,烟、酒、茶、咖啡……之被需要,本质上与其他东西并无二致,都是隐身术的一种。有趣的是,借以隐身的道具中若有食用性物品,在创作的内部危机出现时,也会回到口腔,创作终篇时,亦不自觉地进行口腔庆祝。